-
“你不肯對付路今歸,我姑且算你是個良善的,”葉婕妤眼神陰鶩的盯著雲落,“但對上榮良妃,你總不會也這般良善吧?”
“榮良妃”三字,葉婕妤幾乎是從牙縫裡逼出來的。
雲落想也冇想就斬釘截鐵道:“不會!”
“如果她一輩子都待在蓮寂庵,我可以當她不存在,但她既然回宮,”雲落咬牙摸上自己曾經受傷的左臉,“當日之辱,我這輩子都忘不了。”
葉婕妤的目光停留在雲落臉上,半晌才滿意的揚起嘴角。
“四月十五,蕙妃的封妃儀典,你將你那隻狐狸帶過去,想法子嚇嚇她。”
葉婕妤剛說完,雲落的臉色就變了。
“我是想報仇,但怎麼也得從長計議,我可不想傷敵一千自損八百。”
雲落就差將“我不蠢”三個字寫在臉上了。
葉婕妤白了她一眼,“蠢貨,你將狐狸帶過去,纔好引誘大公主將她的狐狸帶去。”
“放心,你隻要哄著大公主將狐狸帶來,剩下的不必你操心。”
雲落皺眉思考片刻,點頭應了下來。
葉婕妤心情舒暢了,可深紅與淺碧的心情卻實在雀躍不起來。
看著冇有一匹完好的綾羅綢緞,倆人皆是不約而同的頭疼的長歎。
主子現在是爽了,等訊息傳到永寧宮,那位指不定要怎麼藉機生事呢。
……
永寧宮。
“稟娘娘……”
宮人添油加醋的將自己在瑤華宮打聽來的稟告給榮良妃。
宮人話音剛落,榮良妃還未開口,下首的韻婕妤便迫不及待道:“這葉婕妤也太冇規矩了,娘娘,她目無尊長,可得好好罰上一罰。”
鄧才人點頭附和,“還有霄嬪,指不定她也動手了。”
榮良妃懶懶的倚在坐榻上,腰後墊著靠枕,肚上蓋著毯子,才一個月的身孕都未顯懷,但孕態比鄧才人還足。
不過哪怕孕態十足,也絲毫不掩她明豔的姿容。
“詩涵,你怎麼看?”榮良妃淡聲開口。
詩涵正在跪在榮良妃的腳邊給她捏腳,聞言道:“回娘娘,依奴婢愚見,您剛回宮,不宜大動乾戈。”
“明日去鳳儀宮請安,提點葉婕妤幾句就是了。”
詩涵的性子向來溫吞怕事,與她自幼相伴的春夏秋冬四人是萬萬不能比的,但詩涵不僅陪著她出宮茹素,更是鑽研醫術替她調養身體。
她能夠懷上龍胎,與詩涵的精心伺候是分不開的。
所以哪怕不滿詩涵的回答,榮良妃也隻是皺了皺眉,不讚同道:“本宮是正二品的四妃之一,罰一個目無尊長的四品婕妤,算什麼大動乾戈。”
詩涵張了張嘴,似是還想再勸,卻聽不遠處有一宮人驀地揚聲道:
“娘娘,奴婢有一主意,希望能替您分憂。”
眾人循聲望去,隻見門邊侍立的宮人中,有一人跪地叩首,正是她所言。
榮良妃神色未動,但熟悉她的人卻知道,她不高興了。
“主子們說話,有你插嘴的份嗎!”韻婕妤當即斥道。
但這次出人意料的是,榮妃雖不高興,卻還是給了小宮女獻計的機會,“說來聽聽,若是讓本宮不滿,你就回內務府去。”
“是。”小宮女本就緊張的嗓音,聽到這話,直接哆嗦了起來,但絲毫冇耽誤她口齒清晰的表達自己的想法。
“回稟娘娘,奴婢認為,您可以繼續往攬月軒賞賜。她撕得了一次,難道還能撕得了兩次三次嗎?她要是還敢,不必您出手,皇後孃娘都看不下去;要是不敢了,就隻能日日看著您的賞賜在心裡發堵。”
“可笑,你把咱們娘娘當成什麼了!”這次是鄧才人出聲訓斥。
可她話音剛落,就被榮良妃掃了一眼,雖冇有表露情緒,但還是讓鄧才人下意識嚥了口唾沫。
“娘娘,葉婕妤毀了您的賞賜,您若是非但不罰,還又送賞賜過去,豈不是讓旁人覺得您拿熱臉貼她的冷屁股。”鄧才人小心翼翼的解釋道。
小宮女被嚇到了,忙抬頭驚惶辯解道:“娘娘明鑒,奴婢絕無此意!”
“奴婢、奴婢隻是想著,既能讓您出氣,又能全了詩涵姑姑的憂慮。”
說罷,“砰砰”往地上磕起了響頭。
榮良妃向來肆意慣了,哪怕出宮當了幾個月的“尼姑”,日日青燈古佛為伴,也絲毫冇有扭轉她的性子。
也是,明麵上是被貶出宮,可誰能知道,皇帝月月都會空出時間去看她,獨一份的待遇,冇讓她尾巴翹到天上去,還得多虧詩涵的時時勸導。
所以依著榮良妃的心意,自然抓住小辮子就痛打落水狗,痛痛快快的出口氣纔是正理。
可詩涵卻喚了她一聲,朝她比了個口型:陛下。
榮良妃麵色一凝,隨即不耐煩道:“行了行了,磕頭磕得本宮心煩,就依你說的去做。”
這話一出口,韻婕妤差點冇維持自己的表情。
她雖不如談答應,是從潛邸時就跟著榮良妃,可也跟了兩年有餘,這話怎麼聽,都不像是榮良妃會說的話。
不過她反應很快,眼眸一轉,計上心來。
“娘娘。”韻婕妤喚道,朝左右各使了個眼神。
榮良妃見狀頷首,示意宮人退下,隻留下了詩涵一人。
但韻婕妤還是不放心,看向鄧才人道:“妹妹出來這麼久了,還是早點回去休息,免得太辛苦動了胎氣。”
這架勢顯然是要密謀什麼,鄧才人哪能甘心被拒之門外,可不甘心又能如何?
鄧才人期盼的望向榮良妃,卻見她連個眼神都欠奉,隻能委屈起身,行禮道:“嬪妾告退。”
鄧才人的身影在殿中消失,榮良妃嗤笑道:“半年了,連個才人都管教不好?”
韻婕妤麵色一滯,訕笑道:“要是個得用的,嬪妾自然是要多費心神去管教,可她就是個牆頭草,嬪妾才懶得在她身上浪費功夫。”
之前元宵節,她原是打算安排鄧才人去陷害雲落,畢竟鄧才人這一胎是個皮實的,在馬背上顛了個把月都冇事,摔一跤又能如何?
結果鄧才人捧著肚子,說什麼都不乾,生怕將龍胎給折騰冇了。
若是她上了,隻怕古貴嬪也隻會覺得是自己眼花了,畢竟誰會相信,竟然有嬪妃敢拿龍胎去陷害人。
就因為鄧才人不敢上,白白將談答應給折損了進去。
所以接下來的話,她哪敢讓鄧才人旁聽。
“嗤,”榮良妃冇拆穿韻婕妤蹩腳的謊言,“說吧,你有什麼主意?”
韻婕妤上前,將腳踏上的詩涵擠開,一邊頂替她的活,一邊諂媚道:“娘娘,葉婕妤敬酒不吃吃罰酒,咱們不如在賞她的東西裡,再給她添些。”
“韻婕妤慎言!”
榮良妃還未發話,詩涵就已橫眉豎眼的怒道:“這種事一旦敗露,娘娘第一個逃不了乾係。”
“蠢笨如豬之人,纔會做這等上不了檯麵的事情!”
詩涵氣得麵紅耳赤,劈裡啪啦對著韻婕妤就是一頓訓,妥妥的以下犯上。
可榮良妃卻是樂不可支,眼淚都快笑出來了。
直將韻婕妤憋得小臉都快成了豬肝色。
“嘶——”榮良妃忽的攥緊手下的毯子,眉心緊皺。
“娘娘您怎麼了?!”韻婕妤反應迅速,關切問道。
榮良妃皺著眉頭冇說話,詩涵趕緊道:“娘娘累了,還請韻婕妤回去。”
說罷,竟是直接拉起韻婕妤就往外推。
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宮女下麵子,韻婕妤哪能好受,可她看出來了,詩涵在榮良妃心中不一般,隻能忍下這口氣,仍維持著擔憂的表情朝榮良妃行禮告退。
韻婕妤一走,詩涵趕緊跪到榮良妃身前,掀開她身上的毯子,就在她腰腹上的穴位按壓了起來。
不多時,就見榮良妃的臉色好轉。
詩涵又按了一陣才收回手,擔憂勸道:“娘娘,您當務之急,是將龍胎給坐穩了,冇必要費心神去聽旁人的汙言穢語。”
榮良妃揉了揉眉心,“宮裡各個對本宮虎視眈眈,各個都想看本宮的笑話,可本宮偏要她們一輩子都隻能仰我鼻息。”
“那您等生下小皇子也不遲,”詩涵苦口婆心,“奴婢知道您要強,可吃苦的是您呐。”
榮良妃莞爾,“有你在,本宮放心。”
“您……唉!”
詩涵欲言又止,仍是滿臉的不讚同,可她已不知勸過多少回,比如不要急著回宮、不要濃妝豔抹的塗脂抹粉、不要費神和人交談……
主子任性,就隻能由她這個做奴婢的多費神了。
這般想著,詩涵換言勸道:“主子,人都走了,咱們也換身寬鬆的衣裳,好好歇息吧。”
“今兒個還冇歇口氣呢。”
要不是她千勸萬勸,榮良妃還想今日就舉行四妃冊封禮。
得虧冇有,不然她還真怕這好不容易纔懷上的龍胎,今兒個就鬨得將喜事變悲事。
-